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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觀星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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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觀星樓

長明與長孫曜較眾人早些離開九成宮, 去了一趟羲山鏡湖,在羲山鏡湖住了小半月才回京,這會李翊裴修等人已從九成宮回來有幾日了, 兩人得了信,來靖國公府等,長孫曜送長明回靖國公府, 用罷晚膳後回宮。

睡前,幾人在玫瑰園裏小坐。

“師父有事?”裴修問。

長明嘆嘆氣,想起司空歲給她留的信, 點頭道:“說是有點小事, 過幾日回來。”

裴修覺自入京, 司空歲越發莫名的忙, 以往在仙河司空歲雖也常出仙河,但遠沒有在京中這般頻繁。

而且司空歲這個人向不說去忙什麽,問便是有事,他曾以為只是不與他說,後來發現哪怕是阿明問司空歲,司空歲也是不說的。

李翊朝長明眨眼睛,小聲:“阿明,你搬回靖國公府住了嗎?”

便是在靖國公府, 他也不敢大聲說及和長孫曜有關的事。

“是,你們要不也來府裏住些日子?”

今夜兩人自是留在靖國公府。

李翊一口答應:“行,我明日回家收拾收拾就來。”

裴修自也應了。

幾人正談著話, 如今的靖國公府大管事徐束趁長明這會還算空閑, 來與長明稟告府中情況。

說及鬼繆。

長明沒帶鬼繆去羲山鏡湖, 直接叫鬼繆回的靖國公府。

入靖國公府前,薛以與徐束說過, 鬼繆曾是岸島殺手,兇殘狠辣,若覺有鬼繆有異,殺之。

“稟國公,鬼繆自九成宮回京,頻繁進出府庫。”

李翊裴修面色嚴肅,靖國公府府庫如今金山銀山堆著,怎能叫一個殺手隨意進出。

長明哦一聲,擺手無所謂:“沒事。”

*

長孫曜幾月未住重華殿,再住重華殿只覺處處都是長明的氣息,看著薄青色帳頂無法入睡,冷聲喚了薛以。

薛以奉茶進來時,長孫曜已經起身。

長孫曜喝下半盞茶,冷聲:“什麽時辰了?”

“回太子殿下,醜初兩刻。”薛以發現長孫曜這聲音有幾分煩躁不耐的火氣。

長孫曜眉頭緊鎖,眼眸一轉看向榻旁左側高幾上的素冠荷鼎。

薛以不露聲色看一眼,左側這株是靖國公贈與太子的,右側還擺著一株修剪養的幾一般模樣的素冠荷鼎。

他低眸再看到太子腕間溫潤羊脂般的白玉珠串,往日裏太子不怎佩飾物,更沒有就寢時還戴著珠串等物的時候。

他猜得太子如此煩躁難以入睡的原因,過去幾個月靖國公因傷在東宮住了兩三月休養,後頭九成宮避暑住了二十來日,又在羲山住了小半月,說來這四五個月靖國公一直都是和太子住在一起的。

這會子靖國公回了靖國公府住,可比不得以往幾個月見面方便了,太子並非是空閑的人,每日裏一半的功夫在朝政上。

東宮去靖國公府怎也得一個時辰,以後兩人每日裏見個面來回都要去兩個時辰。

長孫曜起身放下茶盞,冷聲:“備車。”

上去靖國公府的車駕前,長孫曜已經想罷,若不能將長明接回東宮住,他便搬靖國公府住。

深夜出行就簡,雖未備太子鹵薄儀仗,但陳炎也領了二十名東宮親衛,另有墨何領二十餘影衛暗處隨行。

車駕從東宮駛出,往靖國公府去不經繁華街道夜市,如此深夜街上幾無人影,一路上沒有什麽聲響,唯車檐下的鎏金蘭花銅鈴隨著車駕輕輕晃動。

從皇城道駛入城北道時,自高樓墜下一物,猛然砸在車頂,長孫曜倏地擡眸,驟然一冷。

陳炎面色陡變,這才發現那並非什麽重物,乃是一個人,來人渾身裹得漆黑,淩空一腳並一劍幾將車頂砸碎,車駕瞬間巨晃。

於此同時,墨何為首影衛從暗處而出,來人動作更快,旋身踢下撲殺而來的親衛影衛,一劍再自車頂刺下,墨何陳炎肅面斂眸,截下這一劍,迫刺客退離車駕。

外間纏鬥不停,長孫曜執香箸輕輕一撥,馥郁的沈水香便倏然漫開,車駕驀然又是一晃,並著濃烈的血腥壓下沈水香,一柄冷劍破簾而入,長孫曜指尖懸心指刀飛旋,斷劍一掌鉗住來人,眸沈如海,反手將人砸在車壁,猛然將殘劍刺入來人胸前。

車駕劇烈大晃幾下,陳炎墨何齊齊一滯,只見車駕轟然四分五裂,黑衣刺客趔趄摔下殘破的車駕,一劍擊退眾人,片刻間消失在黑暗中。

長孫曜錦衣染血,踩在殘破的車駕,面色冰冷睥向陳炎墨何。

四下齊齊跪下請罪。

“臣失職,請太子殿下降罪。”

*

長明迷迷糊糊間覺有個溫暖的身體擁了過來,慢慢睜開眼,借著昏暗的光,看到長孫曜。

長孫曜抱著她,親她柔軟的嘴唇,啞聲問:“回東宮住好不好?大婚前再回靖國公府住。”

長明睡眼朦朧嗯一聲,說好,往他懷裏埋去,抵在他胸前,帶著睡音喃喃:“先睡覺吧。”

……

長明是被熱醒的。

黏黏膩膩出了一身汗,薄衫貼在身上不甚舒服,她微微一動,又叫個極為暖和的身子緊緊裹住。

長明睜開眼瞧了眼前長孫曜半晌,後知後覺睜大眼。

長孫曜低頭吻她額間面頰,再慢慢親她的嘴唇,這樣的刺激和溫熱的觸感,立刻叫長明清醒過來,長明攥住他發皺的衣襟指微微蜷起。

她這方明白夜裏跑到她床上的長孫曜不是夢裏與她一道吃酥山的長孫曜,他是真跑過來了,而並非只在夢中出現。

她燙紅了臉躲他,低低道:“還沒洗漱呢。”

長孫曜不管,叫她躲都躲不了,她不敢大了動靜。

“你什麽時候到我這的?”

“寅正一刻,你答應和孤回東宮住。”

長明發怔,腦袋昏沈,好像是有這麽件事。

“你半夜過來,就是為這事?”

長孫曜含住她,不甚清楚回答:“是。”

*

長明隨長孫曜回了東宮才知,夜裏長孫曜出宮遇刺之事,長明嚇了半晌,確定長孫曜沒有受傷才緩了些,愕然驚問:“那刺客抓到了嗎?是誰人指派的?”

長孫曜看一眼陳炎。

陳炎恭敬答:“已全力追捕,尚未抓拿歸案,還不知何人指派。”

陳炎答罷便被屏退,不同於緊張的長明,長孫曜不甚在意,與長明道:“孤無事,這事陳炎會處理,別擔心。”

“這如何不擔心,我以為霍家不在了,也該沒有那樣膽大妄為的人了,還有誰這樣放肆呢?”長明神色不輕松,驀然想到長孫無境,沈默下來。

她抱住長孫曜,道:“幸好你沒有受傷。”

往後幾日倒是平靜,長明與李翊裴修說清,沒再回靖國公府,直到裴修捎信告訴她司空歲回府,她才回靖國公府見了司空歲一面,長孫曜陪同一並,當夜也並未在靖國公府住。

半月後,深夜,東宮書房。

陳炎呈稟密折,低聲回稟:“回稟太子殿下,司空歲自回靖國公府,未出,其間只李裴二家幾人出入靖國公府,李裴二家中並無異常。”

如此倒是可以說明,司空歲是沒有同黨的。

長孫曜神色沈沈,垂眸展開密折。

陳炎繼續稟告:“過去二十日,京中購買傷藥者,已經盡數排除嫌疑。此外徐束確定司空歲並未用靖國公府上的藥,也未用李家藥,司空歲本身為醫者,手中大抵也有諸多藥備用。

“雖不曾見司空歲煎藥處理藥渣血紗等物,但昨日徐束入司空歲房送太子妃賜回靖國公府的月餅時,在司空歲房中聞到被香刻意掩蓋的血腥味。”

知道是司空歲,陳炎心中很憤怒,司空歲此舉無疑是在傷害太子妃,太子沒有令人直接搜查司空歲的房間,也沒有直接將司空歲抓拿歸案,不單是為查司空歲是否有同黨,更是因太子妃,太子留情。

陳炎甚至想立即抓了司空歲來,打司空歲一頓,打的司空歲清醒過來,做什麽蠢事都還有商量,如此蠢事如何赦免?明都是太子妃重要的人,司空歲為何要如此傷太子妃的心。

如果不是太子辯出那夜的刺客是司空歲,他與墨何也會因太子妃的緣故,不往司空歲身上想,那夜的刺客武功深不可測,用的雖是劍,但也並不是他往日從司空歲那和太子妃那看到過的劍招。

他和墨何與司空歲交過手,雖沒有辯出那是司空歲,但也感覺到一樣的,曾經司空歲給他們的那種絕對壓制的不適,那一夜,司空歲是以必殺之心要取太子性命。

太子在司空歲胸口留了一劍,現下只要扒了司空歲衣袍,便能確定。

可如今,便不扒了司空歲衣袍,也能確定大概了。

長孫曜冷冷扯起唇角,闔了密折,眸色晦暗:“中秋宮宴,予李家、裴家、司空歲宴帖。”

*

中秋宮宴五公主也沒再見到王扶芷,她這回倒是知道王扶芷為何連著缺了幾場宮宴,王家沖撞太子,英國公罰俸三年,世子王赟被停了吏部的職,覆職無望,而王扶芷,聽說突然害了病,被王家送到鄉下休養。

不過都是說辭,她明白,這也不由得讓她想起同被長孫曜解婚的陳見萱,陳見萱坦然接受解婚,已經與渭南郡王世子定下婚事,婚期便在明年二月。

她正想著事,驀然看到長明長孫曜等人入席,李翊裴修隨同,看到銀發年輕男子,頗為驚訝,沒想到司空歲竟也來了,想來上回長明與她們從司空歲那拿來的方子,確實比太醫寫的有用得多。

她猶豫要不要和韓清芫去道謝,偏頭看韓清芫一張臉幽怨似鬼,立刻打消了念頭。

宮宴罷,李翊叫康王幾個抓去,裴修被吏部左侍郎叫了去,司空歲獨自一人上了回靖國公的馬車,馬車行了兩三刻鐘後,來人將司空歲“請”出。

司空歲漠然看著眼前冰冷陌生的宮門。

……

司空歲從拿到那一張單獨的宴帖時,他便明白今夜不會簡單,待後半夜,司空歲才看到緩步往這觀星樓來的長孫曜。

院中月華如霜,通明如晝。

觀星樓獨占東宮一角,僻靜無人,是座三層小樓,司空歲現下便在樓頂觀星臺。

長孫曜擡眸睥向司空歲,一雙鳳眸冷得瘆人。

半刻鐘後,身後傳來咚咚咚的上樓聲,司空歲回身,長孫曜上了樓,身後跟著陳炎墨何等人,長孫曜一到,立刻有四名侍從上前替司空歲‘寬衣’。

司空歲面色難看至極,劈開眾人怒向長孫曜:“這便是太子所邀的賞月?”

長孫曜斂眸,冷喚陳炎墨何。

司空歲奪劍擋下陳炎墨何,沈聲向長孫曜:“你以往便視我為眼中釘,可也不該仗勢如此折辱我。”

他怒擲下長劍,氣得發顫,卻叫長孫曜一拳砸得摔在闌前,險掉下樓去,司空歲身體猛地顫抖,喉間甜腥不止,牽了舊傷,身體一時發怔,冷不防叫陳炎扒了衣袍,露出身上深深淺淺的傷,胸口很是危險的一道劍傷因著肌肉牽動,撕裂滲了血。

長孫曜緩步至前,睥著司空歲胸前傷,聲音冰冷:“孤姑且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饒恕你一次,待孤與太子妃大婚後,滾出京城,永不回京。”

司空歲強撐回首看長孫曜。

“我、”

他顫抖掩了衣袍。

“不應。”

長孫曜倏然斂眸,一腳將司空歲踹下樓,司空歲砸裂長闌,迅速下墜,嘭地一聲砸在冰冷堅硬的地磚。

司空歲神志斷了幾瞬,猛地咳出幾口血汙,身體撕裂骨頭破裂的痛幾讓他昏過去。

好半晌,司空歲勉強半撐起身子,覆又咳出一灘血汙,因著重傷遲鈍,腦中這才反應,長孫曜對他做了什麽。

他勉強擡頭,長孫曜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身前。

長孫曜眸色晦暗可怖,居高臨下看著他,一字一句冰冷駭人。

“那孤便容許你以此卑賤之軀倚仗太子妃茍活,你動一次手,孤廢你一次,孤看你這具破敗的身體能殘喘幾時,你若敢當太子妃的面動手,孤就廢了你一身武功,閹了你,你若對太子妃動手,孤會踏遍大周,翻出你的九族姻親,叫他們同你一並奔赴黃泉,無赦。”

九族姻親?司空歲眼眸赤紅,渾身劇顫:“長孫曜、你、”

長孫曜漠聲沈斥:“閉嘴,區區江湖草莽,一介庶民,孤的名諱豈是你能叫的。”

……

長孫曜離開後,陳炎留了幾步。

“司空歲,你是在背叛太子妃。”

司空歲身形一滯,五指蜷起,覆又吐出一口血汙。

陳炎收了視線,喚人。

“送司空先生,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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